今天有点寒~

【楼诚同人】【但以】第四章 与子同袍

但以楼诚陪暗夜

第四章与子同袍

By 寒~

01

借着明诚说的“与子同袍”这句话，明楼顺理成章地甩出了他的睡袍。明诚被他连命令带恐吓地圈在了自己房间。自从回到上海，明诚忙里忙外地帮着明楼周旋着，一天也没有安生过，明诚虽然从来不说，但身体总不是铁打的。

何况这次还受了枪伤，明诚的身体根本吃不消，开始整夜整夜地反复发着低烧。

明楼就在明诚身边，整夜整夜地守着他，白天也干脆不让他去上班了，说什么都不让出门。

“阿诚。”明楼抿了一口咖啡，把头从一堆公文里抬起来，刚要说下去，抬眼却见对面站着的，不是明诚，是刘秘书。

往日在办公室里，咖啡一向是由刘秘书煮好，再由明诚端上来的，所以今日的咖啡同往日，并没有区别，也难怪明楼会错认。明楼看了一眼刘秘书，硬生生地把刚要说出口的“毒蜂那边有动静了”给吞了回去，明知故问地撂了句：“阿诚呢？”

“明长官您忘了？阿诚先生在海关，处理您交代的任务啊。”刘秘书名叫刘本纯，不，实际上，她是山本纯子，是个日本人，这个明楼是知道的，但他此刻并不在意，他只想回家看看阿诚怎么样了。

“哦，是啊，我给忘了。”明楼说着，起身，说“帮我备车。”然后，一边自己伸手去取大衣，一边顾自想着，刘秘书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。

明楼开着车，故意往极司菲尔路绕了下，叫了汪曼春出来，说了好些没什么意义的话，硬是熬到下班时间，才动身回家。

刚一进门，饭菜的香气就扑面而来，明楼想着：阿香回来了？便一路往厨房走。

他还没有完全走进厨房，就看见明诚在厨房来去忙碌的样子。明诚穿着他那件湖蓝色的睡袍，似乎既然在家里，他连衣服都懒得换。

明楼放下公文包，走过去，轻着声问，“怎么起来了？”

“哦，睡了一天，脖子都硬了。”明诚说这话的时候，转头看了明楼一眼，而后舀了一勺鱼汤递给明楼，“咸淡怎么样？”

“好极了。”明楼被灌下这勺汤，只觉得味蕾被鱼的肥美和豆腐的清香给包围了。他知道明诚的厨艺一向很好，只是此刻，他很担心明诚的伤势，他说：“你的伤……？”

“我伤在左肩，又不是两只手都废了。”

“一只手你怎么做饭？”

“这儿不是有明台么。”

“什么？！”

他二人正说着，明台空着手从外面进来，边走边说：“阿诚哥，菜我都摆好了，就等着鱼汤了。”抬起头才看见明楼，明台这才打了个招呼：“大哥回来了。”

明楼此时望着明台，表情却像是见了鬼一样。他想着明台昨天差点把客厅给拆了，今天这是怎么了？

即使在饭桌上，明楼还是一副“见了鬼了”的表情，他问明诚：“你是怎么使唤得动明台的？”

明诚还没搭话，明台却先说了，“昨天不知道阿诚哥受伤了，我这么一闹，阿诚哥的伤势又该加重了……”

“明台原本打算自己做顿饭来赔罪的，”明诚咬了一口豆腐，又喝了口汤，才慢条斯理地说，“我好说歹说，才让他放弃虐待我的胃。”

明楼闻言，点点头看着明台说，“不错，长大了，知道疼人了。”

其实明台自己也知道他的厨艺不如明诚，倒也乐得做个跑堂的，只要别让他刷碗，干什么都行。明台此刻，一边往嘴里塞了块肉，一边口齿不清地说：“阿诚哥，你的伤怎么样了？我认识一个大夫，要不让她来给你包扎下？”

“不用，”明诚说，“大哥已经给我包扎过了。”心想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见程锦云！

“嗯，”说到包扎，明楼也应声接着话茬，“待会还得换下药。”

听到“换药”，明诚差点把咬进嘴里的萝卜吐出来，但他向明楼投过去的“不想换药”的眼神，最终还是被明楼给瞪了回来，只得无意义地问着：“办公厅那边怎么样？”

“一切如常，工作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。”明楼应着，好死不死地补了句，“对了，我下午去见了趟汪曼春，跟她说……”

“你去见汪曼春……”明诚根本不在意明楼后面要说什么，只盯着满桌的菜，吐了这么一句，把明楼弄得云里雾里。

“是啊。”

“你去见汪曼春！”

“对……啊。”

“我伤成这样你去见汪曼春！”

明楼这才反应过来阿诚在别扭什么，立马说：“这也是任务嘛！”

“明天的饭你自己做。”明诚丢下这么一句，就放下筷子自己回房了，关门之前还补了句，“把碗洗了。”

 

02

明楼在明台一脸“幸灾乐祸”的表情下，苦哈哈地忙活完，推开自己房间的门，阿诚还在别扭地倚在床上看书。

“真生气啦？”

“我有什么好生气的，”明诚说着，“啪”地合上手里的书，“反正在这个家里，我就是个仆人嘛！”

每次听到阿诚说“仆人”或是“下人”，明楼的火就不打一处来，只是此刻阿诚因为自己而受伤，而且还在别扭，明楼当下也不好发作，只半倚半坐地坐在床边，轻声细气地说：“谁拿你当仆人了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去找汪曼春，那纯属是任务，是为了离间她和梁仲春。难不成你以为，时隔多年，我对她还有感情？”

明诚见明楼这么说，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，然后又继续垂着眼闹别扭。

“阿诚……”坦白讲，别说明诚，连明镜都很少见到明楼这样轻声细语地说话，明楼似乎是真的在宽慰他，语气里，甚至还带着心疼，“阿诚你要知道，我是从来没有把你当仆人过，从来没有。”

“不管你当不当，我一直就是仆人啊。”

“你不是！在外面，那是为了方便行事，在家里，我看谁敢说你是仆人！”

见明楼又恢复了“在明家，我还是说了算”的样子，明诚忍不住“嗤”地一笑。明楼见他笑了，也就有些放心了，说着“该换药了”，就了药箱，抬手去解明诚的扣子。

明诚知道不愿意换药也逃不过，就随他去了，明楼一边解着扣子一边打趣着说“何况，哪有仆人敢这么跟主人说话的。”

听到“主人”两个字，明诚又不乐意了：“你看！你就是拿我当仆人嘛！”

明楼彻底没了主意，又沉着声呵斥了句：“你怎么说话呢！”

明诚被这一呵斥，果然配合地扭过头不理他。

这让明楼觉得有些慌，好不容易哄好的，又被自己给说回去了。明楼试探着：“真生气了？”

“嗤——”还是明诚先绷不住，笑着把脸扭回来，“我原本也就没生气，只是想看看你手忙脚乱的样子。”

“你！”明楼情绪一波动，手上的力道也就不受控制了，明诚的伤口被碰到，疼的他当即“嘶——”地一声。

明楼一惊，立马闭嘴，轻手轻脚地给明诚换了药，想着：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。

明公馆窗外的风有些大，树枝又被吹成了狰狞的样子，在空中，画着绵长的图案。月色，把暗夜照的一片冷清，已过了宵禁时间，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，整个上海笼罩在一片死寂当中，仿佛没了生命一般，尴尬地立在黄浦江边。

好在，暗夜前行，还能与子同仇。

 

03

药水弄。

如果不去苏州河，明诚还以为自己会永远忘了这个地方，他从小生长的地方。此刻他站在往日那个药水弄，一切都和以前一样。

全部都和以前一样。

卖糖水的张婶，修车轮的魏叔，还有隔壁，即使生了病，还满街跑着要找爸爸的阿毛。

药水弄很穷，连梧桐树都是极少种的，只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下的香樟。明诚看着一阵风吹着，香樟树葳蕤地伸展开，一切都和过去一模一样。

明诚推开记忆里的那扇门，院子的样子已经模糊了，他只记得个大概，但这一推门，往日所有的画面全部都扑面而来，除了明诚已经长成大人了。

桂姨从房间里面走出来，带着围裙，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。明诚呆站在院子里，望着她，良久，才迟疑地叫了声：“妈？”

桂姨用围裙擦着手说：“活都干完了？”

“？”

明诚已经呆了，他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会来药水弄，码头的事情根本不用他操心，他到底是为什么会来苏州河？

他正想着，桂姨却怒了，随手拿了一根棍子，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：“我问你话呢！”而后抬手就打。

明诚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，桂姨更恼了：“你还敢躲！”言罢抬手就是一棍。

原本想着，一根木棍而已，能有多痛，但桂姨这一棍砸下来，三指粗细的棍子落在明诚的左肩，登时痛得他眼前一黑，“呃”地呼了声痛。

“呃……嘶——”

“阿诚？”

明楼听到动静，忽地从床上坐起，转头看了看还陷在梦里的人，伸手拉开了台灯。这些天明诚都睡在明楼的房间，明楼担心夜里碰到他的伤处，特地睡在明楼的右手边，所以这声呼痛，应该不是自己碰到他了。

那这是怎么了？别是伤口发炎了吧！

“唔……！”

明诚把半颗脑袋都埋在被子里，整个人都在往里缩，明楼不用猜也知道这孩子又做噩梦了，叹了口气，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被子：“阿诚，阿诚？”

“唔……？”明诚好歹是醒了，他慢慢张开眼睛的时候，明楼才注意到，他的眼眶都是湿的。明楼说着“这是怎么了”，把明诚给扶起来，随手往明诚的背后垫了个枕头，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，手碰到明诚的时候才发现，这大冷的天，明诚的睡衣竟然被汗给浸湿了。

“我去给你倒杯热水”。明楼起身刚要走，睡衣就被明诚拉住，明楼回头望着他，明诚就倚在床上，拉着明楼的衣服，不说话，也不看明楼，但呼吸似乎缓过来了，没有先前那么急促。明楼见状，又坐了回去，明诚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，好像很痛，皱着眉头看了左肩的伤处一眼。

“怎么了？”明楼问着，又把药箱抱了过来，“伤口发炎了？”

“嗯，好像是。”明诚应着，又把头垂了下去，一副犯了天大的错的样子，也不说话。

“你这一身的汗，浸到伤口里，不疼才怪！”明楼嗔怪着，手上却极轻地帮明诚又换了一次药，伤口是有些发炎了，这次换药应该会很痛，但每次明楼抬头看明诚的时候，他都好像伤不在他身上似的，并没有什么反应，这让明楼有些担心，“阿诚……”

“嗯，我没事。”

“你是不是做梦了？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不会是梦到……？”

“……”明诚闻言，抬眼看着明楼，眼睛里是明楼不常见到的，委屈，不解，怨恨，和伤痛。

见他这样，明楼的气也顿时不打一出来，他知道桂姨当年伤害过明诚，却不知道这份伤害给明诚带来的影响竟是这样深远的，明楼说：“还真是她？！”

明诚垂着眼，点了点头。

明楼坐回床边，面对着明诚，他想着幸好大姐去苏州把桂姨也带上了，不然他现在就能去撕碎了她！但当着明诚，他也不好这么说，只得说着些“事情都已经过去了”的废话。

明诚点点头，恢复成往日恭顺的样子，只是叹了口气：“我也以为过去了……”而后他顿了顿，又说，“可是大哥你知道么，刚才在梦里，那么真实，真实到我根本无法否认，那些的确存在过，这么多年我一直欺骗自己，我一直希望我的生命与她无关，但终究都是假的，都只是我在自欺欺人而已！”

“阿诚，”明诚这样说，让明楼的心里十分钝痛，像是用一柄钝了的剑，在他的心口反复刺着，并不是一剑封喉的痛快，而是缓缓慢慢的、无限扩散的痛楚。明楼望着他，用一种听起来特别痛心的语气说，“过去的，就让它过去吧。”

“我做不到！”明诚低声应着，再次看向明楼的时候，他的眼里噙满了泪，“我做不到，我也想忘了，但是大哥你看，就只是一个梦，就把我打败了。那个梦那么真实，她又打我，又是毫无理由地打我，这让我怎么能忘，她曾经折磨我，虐杀我，用尽她手边所有的工具来打我！而我，却根本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……”

明楼听着，这是他无法感同身受的痛，他抬手把手放在明诚的脖子上，似乎这样，能给他一些安慰似的，他说，“怪我，就不该让她回来。”

“不怪你，大哥，不怪你，是我，我就不该对她保留这点儿恻隐之心，尤其是在确定她就是孤狼之后，我恨不得亲手捏死她！”明诚说这话的时候，咬牙切齿的样子，这是明楼不常见到的。

事实上，他从没有见过不在他身边时，明诚的样子。明诚眼里透出来的狠，让他觉得有些欣慰，但又有些不寒而栗。他顺着明诚的话说，“好，等她没有价值的时候，我一定挑断她的手筋脚筋，把她扔在你的面前让你亲手捏死她。”

明诚闻言一愣，他看着大哥认真的样子，含糊着说，“那……那也不用这样，她好歹养了我九年。”

明楼“嗤”地一笑，一脸“我就知道”的表情，他想着“还好你没有变”，拿了药给他：“消炎药吃了，再睡会吧。”

明诚吞了药，点点头就要睡下。明楼立在他的身边，几次吞吐着，说：“呃......真要我去做饭？”

“嗯！”

“你不怕我拆了厨房？”

“别装作不会做饭的样子！”明诚说着，一只手撑着就要往下躺，伤口又被扯到，他皱着眉忍了忍，又说，“当时在巴黎我受伤，是谁给我做了一周的饭。”

明楼见他躺下有些困难，走过去扶着他躺下，又把多余的枕头放在一边，他说着“那一周，你吃得好么？”再给明诚掖了掖被角。

明诚看着他，明楼此刻俯着身子，他的脸离明诚很近，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，明诚说：“就想吃顿你做的饭，这么不乐意啊？”

“做！”明楼说着，起身就往屋外走，“我去做！拆了厨房还得你收拾！”

 

04

还好只是早饭，明楼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拆厨房，好歹在国外生活过，他很快就张罗了两份三明治和牛奶。

早饭被端进房间的时候，明诚还没有醒，明楼望着他睡得正酣，想想他刚才惊魂不定的样子，终究是不忍心叫他。明楼想着，那就等等他吧，便顾自坐在沙发里找报纸看。

以往的早报，都是明诚拿了，递给他，所以明楼一时并没有找到早报被送到哪了。他用两只手叉着腰，心想，没了你这小兔崽子，我还没法活了？

他现在的视线，刚好看到桌上的早饭，面包用黄油煎过，里面夹了片午餐肉。明楼转念一想，阿诚现在是在养病，吃这些合适么？

这么想着，他又干脆把早餐端出去，随手放在餐厅的桌子上，自己又钻进厨房，吭哧吭哧地熬了一锅粥。

粥出锅的时候，明楼居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自豪感，他把翻滚着的菜粥盛出来，转身刚要走，迎面碰到迷迷糊糊的明诚，明楼稳住手里的碗，说：“你怎么过来了？”

“嗯，闻着味儿就过来了。”明诚说着，走过去看了看锅，“唔，不错嘛！没把厨房拆了！”

明楼见他还是一脸憔悴，不由得有些心疼，“起来了就过来吃饭吧。”

“好，我先去洗漱。”

明诚说着去洗漱，就往盥洗室走，走了两步觉得，明楼也在后面跟着，明诚回头说，“大哥？”

“你洗漱得了么？”明楼说着，已经跟着他走进了盥洗室，他还是顶着一脸“老干部”的样子，帮明诚挤好了牙膏，也拧干了毛巾。

明诚心想，你不在家的时候，我还是有自理能力的。但既然阻止不了，也就随他去了。坦白讲，明诚还挺乐得被大哥这样照顾的。

明楼转身出去的时候，明诚在身后轻声地叫了句：“大哥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以后……”明诚咬着牙刷，望着镜子里惨无人样的自己，说着，“以后我做错事，你骂我罚我都好，但是千万别让我猜我哪儿错了，行么……？”

明楼心里一空，他虽然无法理解明诚当年的处境，但此刻，仿佛明诚身上的痛苦，全在他的心里演练了一遍，他点头说着“明白”，转身走出了盥洗室，生怕再多呆一秒，他会忍不住想要把明诚护在怀里。

就像小些时候护过的一只动物，瑟瑟发抖，仿佛被人护在怀里，就得到了全世界。

明楼走回厨房，盛了两碗粥端回房间，心里一直空落落的。明台揉着眼睛从楼上下来，招呼了声“大哥早上好！”

明楼也木然地应着：“早上好”，而后又想起来，“给你做了早饭，在餐厅的桌上。”

“好嘞！谢谢大哥！”明台说着，声音又从餐厅的方向飘过来，“大哥！怎么有两份啊？”

“怕你吃不饱！”